“父亲,还好吗?”宋似卿岔开话题。

    听见她提及父亲,连远处候着的宋飞羽都忍不住侧目。

    宋钰君手指微僵,他从未听她喊过父亲二字。虽有万分不解,仍耐心回她的话:“父亲在西北,尚未回京。成亲一事,已送书信前往,但时间仓促,近期恐无法回来。”

    宋恒林,威名赫赫的镇远将军。她以前从未将这位父亲放在心上,成亲也从未想过他会出现。

    “父亲是牵挂你的。”见她不语,宋钰君又道。

    宋似卿知晓他是在安慰自己,感激一笑。如今,她知道了。

    从前她只以为宋恒林贪慕荣华,不愿见她们母女,如今想来,宋恒林从战场上的无名小卒到靖沙之战一战成名,入京城、遇公主、封驸马,不过十余年前的事情。

    而她活了十八年,从未在母亲口中听过有关宋恒林的一字一句。想来其间,另有因果。

    坊间关于宋恒林与糟糠之妻原娇儿的传言甚多,大抵分为两类。一说宋恒林年轻时参军,立了战功,进京受赏时,遇见公主,抛妻弃子。还有一种说法是貌美如花的原娇儿瞧不上当时还是穷小子的宋恒林,跟天刀山的土匪头子雷天刀有了私情,雷天刀将宋恒林赶出容城,无奈之下宋恒林去参了军,七八年戎马生涯,助他功成名就。

    宋似卿并不清楚其间真相,也不爱打听。别人不爱她,她何苦去爱别人。这十八年来,真正能在她心中留下印记的,也只有从小养大她的阿爹雷天刀,和天刀山上遇见的傅叶。

    “宋钰君,我真傻,是不是?连母亲都知道傅家有所图谋,只有我傻乎乎地往里跳。”许是清茶真的放松了心神,又或是知道眼前的宋钰君才是可以信赖的人,她不再假装坚强,第一次吐露心声。

    宋钰君静静看着她,见她失魂落魄,心中如同喝了一杯苦酒:“若是早知你有此想法,即便你求我,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。”

    宋似卿摇了摇头,劝不动的。她早被傅叶蒙蔽了双眼,若非死了一遭,是不会信的。

    宋钰君端坐在石凳上,后背笔直,左手紧握成拳,骨骼分明,隐有怒气。

    宋似卿瞧他,心中动容,她与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妹。她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很在意亲情的人,所以前世她受傅叶蛊惑,以他生母性命挑拨,才能成功逼走他……

    “孟平熠。”宋似卿柔声轻唤,果不其然,宋钰君后背一僵,连茶杯都随之一晃。不过眨眼间,他已收敛神色,从容微笑,他抿了口茶,看不出半点异样,:“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有些印象。”见他神色无恙,宋似卿不再追问。可她知道,这个名字永远埋在他的心底,甚至……即将浮现。她慢慢伏在桌上,借着月光,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,这副好皮相就这么看着,也是心情愉悦。

    宋钰君垂下眼,见她双眼盈盈盛满月光,月光中是他的影子。他心情甚悦,勾起嘴角,故意逗她:“你在看什么?”

    宋似卿痴痴笑起来,慢慢伸出食指,从自己的眼前划过:“我告诉你啊,我这双眼睛,忽然开了光,什么都能看见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宋钰君陪着她一起笑,“你还看见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看见……几年之后的宋钰君,平定西北,建功立业,年轻有为,春风得意……”她半真半假地笑了起来。